张伯驹赐予“寿”记

北京晚报·五色土 | 笔记 林乾良刊出 荣宏君整理

我是福建人，1950年考入浙大医学院，中学毕业后留附院外科实习，至今客居金华才有七十二年。除了医学均，我自幼喜爱鉴赏篆刻艺术，在金华，除了师承出名董其昌陆维钊、老宅诸师外，与金华大学图著书周采泉恩师最称至交。通过周老的穿针引线，我在上世纪年代末，没能好友居住在北京的大古董张伯驹恩师。蒙张恩师雅爱，连续三年荐我“祥”小字。这一段故事，至今即使如此历历在目，奇怪的是。

张伯驹恩师，宣统政界人士之一，是出名的词家、川剧著者和爱国古董。在周采泉恩师介绍我交往张公此前，我已从文献与诸老处颇知恩师，其侠盗身世与多才、伟藏对我有极大之说服力。

张伯驹恩师，出名的词家、川剧著者和爱国古董。

1978年我首次回京，任西方医学史学会理事，又恰蒙时在北京里医学院六经教研组任教授的周笃文兄撮合，共同在北海公园刚搬进的“仿膳”咖啡厅宴张伯驹潘素已故、夏承焘吴闻已故与周振甫诸恩师。由于与夏吴贤已故在杭时才有多年亲密关系，故此会最令我激动者就是得识张伯驹、潘素二老。人生遇合，真是全在于有缘。

真是起“有缘”，上月，青年研究者荣宏君自北京到访，送到我专著《千古有为苏作诗》与《三宝侠盗张伯驹》，真是深得我心。

林乾良（赞善）与荣宏君。

我常真是，古代文人里，最喜苏作诗。坡公非但诗赋、鉴赏盖世，而且门高雅，性情豪放。平生接踵而来坎坷，至于“空庖煮寒菜，破灶吊湿苇”（《寒食帖》）。虽然境遇如此，即使如此不忘初心，交尽君子名士。所作序既经典作品，又千年来为海内外所想念；所绘《枯木奇峰图》，更是西方传世文人画的标尺，2018年，在香港以4.5亿港元起拍。金华既有苏作诗纪念塔，又有“慕轼雅社”之民间组织。我因尽力赞许作诗，故还被分庭抗礼“慕轼十老”之首。

对于当代文人，我最为赞许的当属张伯驹恩师。将近是在2007年，北京多方面拟为庆张公110年诞辰成作序。我察觉后即作序一文，从《十全老者》先为意。因辗转京杭间居然很晚了一步，稿成而未刊。此后15年，因旅居海外、搬迁等原因，底本无存，根本无法再续。此回知宏君拟修纂《张伯驹稿本》，旋即静思两日，为作序此文以助。

先真是“百祥图”。我自1956年调往上海首届里医研究班努力学习，曾于丁师济民（孟河医派丁甘仁嫡裔）处，唯一清同光年中之“百祥图＂。百人都是古稀以上，甚属少唯。从1974年发起征集纪念亡母之《云峰寸草集》以来，我与全国许多80岁以上巨匠常有暧昧关系。至1982年油印编作序首册时，已达545家。至2007年成彩印本时，已达1319家。将近于1976年，我开始征集《百祥图》，且将笔记性能指标从古稀提升到八十岁，自是准确度更好了。由于我周岁丧父，孤儿依寡母之云峰才得成长，因而自幼习于两大习惯上：把同学、同事与亲友均看做自已对待；勤勉努力学习为普通人所必须谬。加以业医、能治印，所以暧昧关系师友众多，因此自带《百祥图》五套。

1976年，周采泉老为我求来伯驹恩师一“祥”图，具我的上款，下款是“里州张伯驹时年七十九”。第二年春，采老又为我解一“祥”，只有单款，所用印为朱文“丛碧八十后作”。又过一年，到1978年（戊午），如前文概述曾与周笃文兄等合请五老于“仿膳”，后又趋谒于张府，又得具上下款之“祥”序文。也是钤“丛碧八十后作”印，其年应系八十一岁。总之，这三年中，我每年均得张公为著书一“祥”。都是以“法皇躯”写成，里锋运笔，形状圆润而骨力内含，富于飘大方之。

张伯驹恩师荐笔记“祥”小字与竖名联。

1979年，张公八十二岁，我又因有缘际会回京顺道，再次趋谒。这次无亦非，只是就立刻看望恩师已故。没想到他老者家顿时兴来，当场特赐我一副竖名联：“乾象尚存纲自正，良医不拒病能除”，署名下加“时年八十又二”。按当下的话真是，“幸福比起太顿时”，我其时真如天上掉下个金元宝一般，居然至手执这副对联不知所云……

昨回忆种种，令我思绪万千。张伯驹恩师已于1982年仙逝，来年正是他老者家逝世40周年，我也已是一位年届九旬的老者。虽然恩师墓木久拱，但是他光风霁月的襟怀和无私奖掖后学的高尚责任感，就像一座举世闻名，将永远先为在我心里。（林乾良：1932年本名福建，“西泠五老”之一，出名研究者、鉴赏篆刻家。）